心里想着,如果我今天死了,你应该会愧疚一辈子吧。以后应该不会喝酒了,妈妈也不会受委屈了。
她对于那天的记忆,也只有这么多了。后面这事情怎么收场的,已经没有了印象。只知道从那以后,过生日这件事情逐渐从她的生活中淡去了,她不提,别人也不会记得。
渐渐的身体就会选择,忘掉那天那些不愉快的记忆。
所以今天,是丁一这十多年来,过的最正式的一个生日。恰好,陈烨准备了过去每一年的礼物,就像是在弥补过去自己的遗憾一样。
所以当他说出“生日快乐”的那一刻,翻涌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了。原来那记忆根本没有被抹去,只是被自己藏起来了。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,以为看不到,就是没发生过。
陈烨只觉得怀里的人越哭越大声,抽泣声越来越明显,最后竟然直接转变为了呜咽。
“不哭,有我在。”不知道事情的缘由,陈烨只能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,像哄婴儿睡觉一样,不厌其烦地说着。
最后丁一实在是哭累了,才渐渐止住。但是身子,还是有节奏的抽动着。手里攥着的平安符,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了,就像此时她的心一样。
陈烨把那符拿了过来,一点点地帮她抚平,放进了她手机壳里。
“别想那么多,一切都会好的。先吃蛋糕。”
说完就牵着她的手,往冰箱走去。
丁一很感激陈烨,并没有问自己刚刚哭泣的原因,她还没有做好准备,和他深入沟通自己原生家庭的情况。
陈烨订的,是雪人蛋糕。蛋糕边上,坐了一排用草莓做的雪人,每个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。中间立着一个大的,举着的牌子上写着:祝丁一生日快乐。
“你手里的卡片呢?”陈烨说的是刚刚自己盖章的那个。
把最后一个盖上去,这印章就算集满了。
二十八枚印章,连起来是:
祝善良的丁一年年有今日,岁岁有今朝。遍览祖国山河,尽享世间美好。
“来许愿吧。”陈烨点燃了蜡烛,关掉了房间里的灯。
跳动的火焰照亮了丁一的脸,这次她又像十多年那次一样,双手合十,闭上眼睛。不同的是,再也没有那生疼的巴掌落下了。
眼皮微跳,指尖贴着鼻尖,虔诚地许着愿望。在这一刻她才发现,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心愿。眼睛阖上很久了,陈烨一直以为是她的愿望比较长,却不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丁一都在搜寻自己的内心。
最后的最后,她把这次的愿望,给了陈烨,心中默念:不管未来如何,希望眼前的人能够幸福。
睁开眼的瞬间,陈烨正安静地望着她。身上还套着玩偶服,圆滚的身体已经被坐瘪了一部分,衬得陈烨露在外面的头更加的小。
呼,两人一起吹灭了蜡烛。黑暗中,陈烨终于卸下了套了一整晚的小黄鸭。身上的衣服已经皱成了一团,衬衣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。
丁一看着眼前的人,内心陡然升起了一个念头:我何德何能。
她的配得感向来很低,觉得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,都超过了应该拥有的范畴,所以随时做好了失去的打算。从泥潭里走出来的人,在拥抱幸福的时候,大都存着“凭什么是我”的想法。
陈烨不知道她此时内心所想,把手洗净后,就给丁一切着蛋糕。
蛋糕口感绵密,入口即化,虽然丁一并不嗜甜,也还是吃了一大块。这蛋糕是陈烨晚上唯一的进食,到这会儿才察觉出饥饿来,所以吃得狼吞虎咽。
丁一停下好久了,一直在观察着他。见他吃得那么认真,突然起了玩心,从自己的盘子里抠了一块奶油下来,趁着陈烨不注意,轻轻地抹到了他的侧脸上。指腹下,触到了那些刚冒头的胡茬,刺的手指痒痒的。
陈烨也学着她的样子,不过手上的奶油量却比她手里的大得多,佯装要抹丁一一脸。
吓得丁一连忙缩起脖子,抬起胳膊挡在了面前。想象中的触感并没有出现,就是鼻尖一凉,微微睁眼,陈烨正对着自己笑,奶油的香气隐隐传来,鼻头上多了一抹乳白。
还有大半的蛋糕,只能收进冰箱,两个人的肚子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来容纳了。陈烨从衣柜里拿出了衣服,顺手打开了家里的投影仪,让丁一选个电影看,自己走进了卫生间。
这一晚上出了不少汗,再不清理下自己,怕是真的要腌入味了。
咔哒一声,是卫生间上锁的声音,听的丁一心头一荡。已经凌晨一点钟了,自己倒可以睡懒觉,但陈烨明天还要上班。按照常理,刚刚陈烨准备去洗澡的时候,她就应该回自己的房里去了。但心上仿佛栓了根绳子,拉扯着她,把她留在了这里。
陈烨家的沙发更宽一些,人坐在上面仿佛被包裹住一样。丁一陷在里面,翻动着电影的列表,并没有仔细看电影的详情,随意选了一部自己熟悉的,就点了进去。
荧幕上播放着《成为简·奥斯汀》,但丁一的心思并不在那上面。她的听觉已经被另一扇门里的动静绑架,水打在地板的声音,一阵安静后,又听到了吹风机的嗡嗡声。只是吹风机停了有一会了,还没有人出来。
陈烨正在里面刮着胡子。其实这本来是每天早上他的例行动作,只是刚刚摸着自己的胡子有点扎人,思索一下后,决定现在就处理干净。
终于听到了旋转门把手的声音,丁一立刻绷紧了身子,装作专注地看着电视。陈烨穿着银灰色的睡衣坐到了她身边,一旁的沙发也陷了下去,一阵淡淡的香味飘了过来。细碎的头发随意地散落在额头前,给陈烨添了几分少年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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