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桑乐乐到家时,沈三娘正到处找桑乐乐,看到她,一把拉着她,把她交给桑乐勇,就被邓氏叫去干活去了。
桑乐乐坐在桑乐勇兄弟三人身边,在他们前面,坐在桑老头身边的,一个年级是十六七岁、身着青色长衫头带纶巾的少年,正是桑老头的骄傲,桑进忠的长子桑乐刚,已经考了县试和府试,是正儿八经的童生,只需要再考过院试,他便是秀才老爷了!
桑老头对桑乐刚轻言细语,脸上的褶子堆出了慈祥的笑,邓氏今天难得露出的笑脸,也是对自己的长孙。
“乐刚,这次考试,你不要有压力,你还小,十六七岁的童生,已经很难得了,尽力就好!”桑老头想要去揉揉孙子的头,可看到桑乐刚头上的纶巾,他的手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桑乐刚彬彬有礼,他恭恭敬敬回答了桑老头的话,不过,桑乐乐看得出来,桑乐刚对桑老头的态度,十分疏离。
桑进忠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:“爹,你就放心吧,乐刚的夫子跟我说了,他很可能是我们县城第一个十几岁的秀才老爷!”
桑老头一听,笑得合不拢嘴:“希望祖宗保佑!来,孩子,你辛苦了,多吃点,多吃点!”
桑进忠的媳妇儿姓范,三十好几的年纪,脸上却丝毫不见老态,她皮肤白,有双下巴,十分富态圆润,她毕恭毕敬站在邓氏身后,学着城里大户人家的样子,给邓氏布菜。
邓氏十分享受,她看了一眼正跟桑金花说话的桑乐盈,桑乐盈的长相随了范氏,圆圆脸,大眼睛,皮肤也很白,身上穿着一件娇艳的桃粉色长裙,扎着发髻,一条同色的丝带在发髻之间缠绕,清新、明艳,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人。
“定亲这么大的事,怎么不跟我和你爹商量一下?”
邓氏板着脸,拿出婆婆的架势来。
范氏急忙去看桑进忠,桑进忠笑着跟邓氏说:“爹,这事不赖乐刚她娘,说起这事啊,还是因为乐刚!乐刚有个同窗,去年刚进了秀才,家里父母催促,想找个踏实能干的媳妇儿,乐刚就给应下来了,我也是媒人上门后,才知道的!不过那人家还是不错的,孩子去年的秀才,家中小有家产,开了几间店铺,日子勉强过得去!”
桑进宝酸溜溜的,他忍不住说:“大哥,这还叫勉强过得去啊?又是秀才又是家产的,你们家乐盈这是掉进福窝窝里去了!乐刚大侄儿,你可不能忘了你的几个侄女啊,我们家大妞儿也八岁了,你得空,也给她相看相看,我也没别的要求,就照着乐盈来!”
桑乐乐忍不住想笑,她小叔桑进宝,可也真是个人才,他们家老大大妞儿,八岁,和她年纪一样,说得难听点,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,就要给她相看人家,可真是开得了这个口!
邓氏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,指着桑进宝鼻子就骂:“今天没喝猫尿,怎么开始说胡话?也不撒泡尿尿好好照照自己个儿,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啊,大妞儿毛都没长齐,一个黄毛丫头,你就忙着要嫁人,早知道是个丫头片子,你们生她下来做什么,还不如掐死算了!熊氏那个婆娘,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,生,生,生,生那么多姑娘,家里都快养不起了……”
桑乐乐笑了出来,桑乐勇急忙捂着她的嘴巴。
桑家大妞儿,傻愣愣的站在门口,什么也不知道。
厨房那边,沈三娘端着最后一碗菜堂屋来,熊氏眼疾手快,飞快用手抓了一把才,狼吞虎咽吃了进嘴,沈三娘无奈极了:“等会儿娘看到了,又要骂你了!”
熊氏摆摆手,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在意:“二嫂,你看他们都上桌吃饭了,娘就是偏心,都是儿媳妇,大嫂就能去那边坐着吃饭,我们呢,不能上桌,你能忍,我忍不了,我肚子里这个忍不了,我就要吃,娘知道就知道,我不怕!”
沈三娘直摇头,不过她还是用筷子扒拉了两下,尽量恢复原样。
邓氏给桑乐刚夹了好多肉,肉都快把他的碗填满了,看得桑乐明和桑乐真直流口水,桑乐乐见状,就伸手去夹了一块。
筷子刚碰到肉,手背就被邓氏狠狠打了一下。
瞬间,手背上就冒了红色的痕迹,桑乐乐很疼,不过邓氏打了她一下,也打出了她的脾气,她忍着疼,把肉夹到桑乐真碗里:“三哥,你们这几天翻地辛苦了,快吃吧!”
邓氏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,桑乐乐也不看她,又夹了一块最大的肉,放到桑老头碗里:“爷,辛苦这么多天,终于干完活了,你最辛苦,你多吃点!等我养好了伤,到时候和你一起下地干活!”
桑老头最喜欢勤快懂事的孩子,他活了这么大岁数,心里跟明镜似的,他自然知道桑乐乐为什么给他夹肉,不过,平时桑乐乐就很勤快,不像三房的几个丫头,所以,他高高兴兴揉了揉桑乐乐的脑袋:“好,那你也多吃点肉,赶紧好了,跟爷下地!”
桑乐乐碗里也得了一块肉,桑老头不着痕迹看了邓氏一眼,邓氏没有再说什么,但她装猪脚的盆拿到自己面前,用筷子重重拆解,再由她分给大家伙。
吃了饭,桑乐乐心里很舒畅,桑进才却把她拉到一边,叮嘱她,下次不可以抢肉吃,因为家里,肉必须由邓氏分配!
桑乐乐闻言,心中烦闷,本想左耳进右耳出,没想到却听到了厨房里邓氏指着沈三娘鼻子大骂的声音:“老话说,龙生龙,凤生凤,老鼠的儿子会打洞!这娘不是个好东西,生出个女儿来,也不是个好东西!天天在床上躺着,什么事不干,家里煮点肉吃,她那筷子倒是动得快,饿死鬼投胎的呀?我和她爷爷没动筷子呢……”
沈三娘臊得慌,她嫁到桑家这么多年,这是第一次被邓氏指着鼻子骂。
桑乐乐想冲进去帮沈三娘,却被桑进才拉住了:“你别去了,你一去,等会儿你奶更生气!”
沈三娘被邓氏骂得哭红了眼睛才从厨房出来,桑乐乐脸上一片冰冷,桑乐勇兄弟几人迅速和沈三娘回了屋,桑乐乐则站在厨房门口,死死盯着邓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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