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菲看起来很焦急,沈冰月知道,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,也答应了下来:“那我帮忙劝劝,不过阿姨,不一定有用,我觉得最终我们要尊重他的意见的。”
沈冰月下午特地等赵运达从试验田回来,在办公室跟他聊了聊。
赵运达应是察觉到老妈找沈冰月当说客了,很直接的说出了真实想法:“我是农学院的大学生,学的本身就是农业知识,这里是我事业的起点,我们俩和何教授一起合作研发的几种经济作物的新品种,要想大规模种植,必须在农田大规模试点,这是在省城农学院的实验室里不可能做到的,我所学的知识要转化为生产力,必须扎根农村,所以起码三年内我是不会回城的,沈冰月同志,我知道我母亲拜托你了,但是我还是那句话,我要在这里实现我的人生价值,等我觉得实践够了,我也许会继续选择深造,或者专心搞研发和农田规划之类的,但现在我必须在这里,你不用劝我。”
沈冰月知道,赵运达这两年和自己合作是很成功的,这得益于模拟农场空间,也离不开省城农学院的资源,何教授的支持和参与,更重要的是离不开赵运达的辛苦劳作和孜孜不倦地探索精神。
沈冰月只能提前告诉了赵运达自己的规划:“但是我可能不会一直和你一起工作,因为我很喜欢画画,你知道的,我想实现我的理想,现在国家一直在提恢复高考的事,如果一旦恢复了,我就会尽全力去考试,去考美术。”
赵运达好似并不意外,甚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:“沈冰月,这我怎么会想不到,你的梦想是深造国画,我很久前就知道,你就大胆的去追求你的梦想。无论我们是否会继续合作下去,我都不会干涉你追求梦想的脚步,而我的梦想,这几年仍旧在这里。”
沈冰月知道,赵运达的决心已经没有办法动摇,了然地道:“那希望我们的梦想都能实现,赵主任,即便我万一真得恢复高考了,能考上美术专业,我们仍旧可以合作,我只是提供规划思路和新品种研发思路的,真正实施的是你,还有身后的省城农学院的各种资源,这个我们以后有得是时间探讨,不过我觉得你妈妈用心良苦,你还是要好好的跟她谈,不要让她太伤心了。”
慕菲眼见沈冰月也没能劝说成功,只好告别了儿子,赵运达骑着自行车把母亲送到市里的火车站,送走母亲后,骑自行车径直到了沈家庄知青点。
赵运达自从去年回公社以后第一次回到知青点,来找汪玟。
汪玟有些受宠若惊,以为赵运达可能被自己打动了,但赵运达来这里的目的是想把回城指标让给汪玟:“这个指标是我母亲带到公社来的,原本是为我准备的,但我的理想仍旧是这片沃土,起码三年内是不会改变这个决定的,汪玟同志,我知道你的心思,但我们不合适,不过我希望你实现你的另一个理想,我的这个回城指标如果你需要,明天晌午前来公社找我,我给你报上去。”
汪玟有些呆滞地站在知青点的小院里,目送着赵运达骑车离开,这个男人自己喜欢了三年多了,他很优秀,家里条件也好,他父母也很和蔼可亲,他也很有志气,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,可自己追求了他三年了,仍旧没能走进他的心里。
汪玟有些心酸,扬了扬脑袋,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。
回城是汪玟下乡四年来最大的愿望,甚至汪玟以前的想法也是和赵运达确定关系后,他妈妈一直想让他回省城,以前去拜访他妈妈慕菲,慕菲总是会许诺如果儿子能回省城,汪玟回城的事她也会竭尽全力帮忙。甚至说是俩人要是走到一起,都是省城的,其实也挺好。
汪玟想,现在赵运达没有接受自己,却要把指标让出来,实现自己回城的梦想,汪玟颇有感触,觉得赵运达始终还是被自己感动了,只是他是个执拗的,事业上执拗,感情上也是,汪玟知道,赵运达依旧在压抑心中的情感,即便沈冰月结婚生子了,仍旧没有完全放下对她的慕恋。
沈冰月这两年表现的太过优秀了,在农业领域和赵运达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,汪玟甚至有一刻放下了嫉妒心,觉得赵运达和沈冰月才是最为般配的一对,而封国栋,虽然爱沈冰月爱的痴迷,但一定意义上,他俩没有共同的爱好。
李峰和沈冰月有画画这个共同爱好,但李峰就是个玩弄女人感情的王八蛋,赵运达和沈冰月在农学上有共同话题,但命运弄人,赵运达觉悟得太晚了,而且太过于懦弱。
汪玟一晚上没有睡着,第二天一大早还是到了清平公社。
汪玟出现在赵运达的办公室,这次面向赵运达觉得有些难为情。
但赵运达倒是表现地很开心,热情地带着汪玟去知青办办了手续,并由衷地祝贺道:“汪玟同志,祝你在未来的日子里,一切都顺利。”
汪玟张了张嘴,难为情地道:“你不会觉得我很势利吧,但我真得想回城,这里太苦了,我一个人快熬不住了。”
赵运达摇了摇头,安慰着泪流满面的汪玟:“不会的,我们都有各自的梦想,这个指标的事,回城后别向外人提起,我就不送你了,祝你好运。”
沈冰月也在办公室,汪玟把沈冰月叫出去告别:“我要回城了,以后我们可以书信联系,等我回省城安顿好了,你有空可以去省城找我玩!我其实知道,赵运达和我不可能走一起了,两个月前我就放弃了,不过谢谢你的鼓励,我努力过就不会后悔,他很好,即便拒绝了我,仍旧帮助了我,我不像他那般喜欢下乡,喜欢农田,这里很苦,我想回家。”
沈冰月微微点头:“嗯,那你保重。”
沈冰月目送着汪玟从知青点离开,汪玟的双肩都剧烈的抖动,估计是控制不住哭了,知青生活确实很苦,汪玟是城里的女孩,下地干活肯定是很受苦的,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都干不动地里的活,对她而言应该也如此,她回城也好。
沈冰月知道,赵运达把指标让给汪玟了,同时也用这种方式把两人的关系彻底画上了句号。
沈冰月转过身,重新回到办公室,自己还有自己该干得事情。
爱情无论是因为感动而来,还是因一见钟情而来,都必须是双方都能接受的,赵运达没有被汪玟打动就代表他俩没有缘分,好在他们都仍旧花样年华,重新开始,一切都不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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