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阵声音一出,轻易盖过了大堂数百人的嗡嗡呓呓。可见发话之人的真气修为,已臻绝代高手之境。众人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,一名高大的老者端坐在紫檀椅上,缓缓站了起来。
他高挑瘦削得像竹竿一般,那袭黑色长袍穿在他身上,就有如挂在空架子上随风飘扬的宽布。但是他却有着一头皓然白发,隐藏在垂下眼皮底下的一双眼睛,不时透出锐利阴狠的光芒,使得那张瘦骨嶙峋的脸孔,散发出不可小觑的威严来。
老人气度睥睨地走了出来,双手负在背后,昂然望着陈敬一。众人见到他身后的剑,一时之间都知道了他的身份。
他正是洛云天!
也就是当初为了套出司马智生死之谜,而以狡计灭了司马山庄的人!
他还有另一个被公认的头衔:天下第一剑。
想不到他竟然敢出现在司马智的登基大典上!这份胆识确实过人。若无绝顶的剑术作为靠山,任谁也不敢深入敌境,冷眼旁观敌人的一举一动。
难道司马智的暴毙,与他也有关系?
洛云天不急不徐地说道:“司马智横死,最大的嫌疑者是谁,陈敬一,你应该很清楚。”
陈敬一怒道:“洛云天,你杀死司马洪,害死少主司马抗与司马菲,是世家不共戴天的仇敌,义父未对你下追杀令,已是放你一条生路,你竟敢在此大放厥词!”
“呵呵呵……司马智威风不了多久,就在我面前死给我看,我洛云天的生路,还希罕他给吗?”洛云天冷笑道,“不必在我面前狐假虎威,陈擎,除非你的靠山另有其人!”
众人都明白洛云天这句话的言外之意,一时之间逼得陈敬一极为狼狈,脸色青了一阵,白了一阵。假装听不懂也不是,反驳也不是。
洛云天继续道:“你表面上忠于司马智,屈意与陈擎结交,让陈擎信任你。然后让司马智扮成你的样子,牺牲四肢,套出陈擎的底细,逼得陈擎当众屈膝称臣。好计,真是绝妙的苦肉计!但是,更棋高一着的恐怕是陈擎吧?陈擎假意称臣,捧司马智成为武林至尊,却在司马智的宝座中置入炸药,趁司马智最没有防备心之时,成功刺杀了司马智,成为最后的胜利者。哈哈哈……两百多年前,司马智斗不过陈擎;两百多年后,司马智仍斗不过陈擎!!”
洛云天这番话,说得众人惊心动魄,深觉有理。仔细一想,陈擎的下跪称臣,确实是精心的将计就计,也是深沉可怕的城府。
陈敬一斥道:“洛云天,你休要含血喷人!至尊的宝座是童天赋送来的,与陈擎一点关系也没有,无凭无据,怎可咬定是陈擎所为?”
“表面上,童天赋与陈擎一点关系也没有。就像当初表面上,你与司马智不也一点关系没有!”洛云天笑道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分明是要挑拨陈擎与世家!”
“吾不是世家的人,让陈擎留在你们司马世家,成为领导者,又与我何干?各位亲眼所见:这么重要的场合,偏偏陈擎就不在现场。想必是要等你陈敬一稳定了大局,再由他出面接管世家吧?哈哈哈!要不是由你这个内应,陈擎怎能胜的如此漂亮?真是‘成也陈敬一,败也陈敬一’。”洛云天高傲地一笑,续道:“一百多年前,司马世家覆灭,司马智在暗中吸收了许多武功高强的义子,让这些义子暗中替他征服各大门派。苦心谋策了多年,才一举击垮陈擎。但是这些被并吞的门派,依我看多是口服心不服。否则怎会有童天赋的背叛之举?司马智一死,众义子没了爹,你不听我的,我不听你的,还要为谁去压住千门万教?这场面马上要四分五裂,世家还能存在吗?除非是让陈擎成为领导者,但是,让陈擎取代司马智,当魔化天、陈敬一的干爹,可就太好笑了!哈哈哈……”
魔化天道:“陈擎并未名列家谱,充其量是世家的奴才罢了,怎有可能取代义父的地位?哼,洛云天,你也把世家的义子们小觑了。”
洛云天朗声大笑:“陈擎不取代司马智。司马世家还有何能人?是你魔化天,还是易容高手柳天江?还是陈敬一?甚至陈擎的胞妹陈芸芸?试问谁可取代陈擎?从前我屈从司马世家,现在司马智暴毙,世家从此被武林除名,已成定局!吾发挥的时刻到了!吾一生之中,此时最为快意,哈哈哈……”
陈敬一沉声道:“洛云天,你休要得意,世家人才济济,永远不灭,也永远轮不到你发挥!你与世家的仇,不会就这么作罢!”
“是吗?有谁想与在下一较长短,在下便在此领教!”
洛云天的眼光一扫众人,并无一人敢踏前一步。
名列天下第一剑的洛云天,当然并不是绝无敌手,但放眼武林,能与他在剑术上一较高下的人,已如凤毛麟角,至少这座大殿上,就没有人敢草率地挑上他。
洛云天忍不住扬声大笑,道:“世家人才济济,在我眼里,不过都是燕雀之辈!告辞!”
说罢洛云天转身大步踏出了天王无极殿。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,竟无一人出手擒捉这名害死司马智子女的人。
大殿之上,弥漫着诡异的气氛,连老于世故的陈敬一也不知道如何收场。
魔化天却更为得意,道:“世家的成员,应听从谁的号令,相信诸位心中已有人选。陈敬一,你最好顺从大家的意思,以免落得人人喊打的下场。”
“哼!义父尸骨未寒,你就说这种话,难道就够资格领导世家吗?”
眼看着世家两名最重要的义子就要争执起来,众人心中正暗暗盘算着:万一世家分裂,自己要如何决定立场。突然间殿外传出一声惊呼:“你……是你……!”
接着便是一阵掌气相格的震响,众人皆朝门外的方向探头探脑,轰然几声,只见一个瘦长的人影被击飞入殿中,身子在半空中及时一个翻转,以手拒地,弹了起来,双脚才落地,却一个不稳,踉跄了几步,方才站直身子。
此人正是方才威风地走出去的洛云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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