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曾宪刚为了进城而特意换上的好衣服。
在上青林,侯卫东对这种装束见惯不怪。两人拿了相关的证照,急急地赶到了益杨县。在工商银行办了一个公司账户,结果被告知,账户还有七天才能启用。
这真是漫长的七天。在七天里,侯卫东天天数着日子,就如当年高考时盼着大学入学通知书一样焦灼。七天以后,终于等到了账户启用,他就和曾宪刚一道,兴冲冲地奔向益杨县交通局。
这一次,侯卫东先找到了刘维,由刘维带到了财务室。刘维如今是工程科科长,工程科也是交通局里面一个重量级科室。几任科长都提了职,财务科就给了刘维三分薄面。
前次见过面的女同志就客气了许多:&ldo;侯卫东,这种工程款必须高科长签字,他就在隔壁,我先去问问他。&rdo;过了一会儿,朱会计就回来了,她摇头道:&ldo;高科长说单位没钱,你等一段时间再来。&rdo;
在这种场合下,曾宪刚只能站在一旁,插不上话,只能在一边傻站着。
刘维对其中诀窍心知肚明,悄悄拉了拉侯卫东的衣袖。侯卫东心有灵犀,跟着刘维出了门。刘维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以后,轻声道:&ldo;侯疯子,我给你说实话,你是第一次搞工程,多搞几次就会明白,要钱是一门艺术。你这样要,就算有钱,高科长也不会给你。&rdo;
侯卫东想起上一次到基金会贷款,只有一万元的款子,黄永革都要了一千回扣,问道:&ldo;是不是要表示?&rdo;
&ldo;聪明人就是不一样,一点就通。&rdo;刘维点了点头,低声道:&ldo;这事只能靠谈,你去试他的口气,说明白提几个点子。&rdo;
侯卫东又道:&ldo;刘兄,是否帮我引见一下,我没有和高科长打过交道,不知他肯不肯接招。&rdo;刘维摇头道:&ldo;高科长说话比一般的副局长还管用,我是新提的科长,他不一定买账,你多接触几次就好办事了。&rdo;
得到了刘维的指点,侯卫东仍然有些心慌。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交易,他给自己打气:&ldo;人死卵朝天,怕个屌。他要收,我就敢送。&rdo;
他在马路对面就和曾宪刚商量,当他说出数目的时候,曾宪刚禁不住惊呼了一声:&ldo;两万,他就是转个账办个手续,凭什么拿这么多钱?&rdo;他自语道:&ldo;两万元在农村可以办许多大事了,再说,这四十几万回去还要付工资,要还贷款,给五千就差不多了。&rdo;
侯卫东道:&ldo;我问过内行人,他说如今各地都是三角债,甚至四角债、五角债。现金为王,这种情况可以给五、六个点子。&rdo;
曾宪刚算了一下:&ldo;拿四十万来算,两个点就是八千元,五个点就是两万。&rdo;他狠了狠心,道:&ldo;五个点就五个点,我豁出去了。&rdo;
商量好以后,侯卫东没和曾宪刚一起到了财务科长高建办公室。
高建是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,戴一副金丝眼镜,眼睛隐藏在镜片里,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。他坐在办公桌后面,一只手就在桌面上轻轻地敲打,过了一会儿,才道:&ldo;局里经费紧张,确实没钱,你等几天再来吧。&rdo;
侯卫东在读法律专业的时候,对行为心理学也有小小的研究。他看见高科长手指的动作,知道他内心肯定并不平静,他装作很老练地道:&ldo;在家靠父母,出门靠朋友,我今天主要是向高科长汇报工作。&rdo;
高建一直盯着侯卫东,道:&ldo;石场和交通局向来合作紧密,几个大石场的老总我们都经常见面,建立了很好的合作关系。你如果想继续开石场,得向那几个大石场学习,只有信誉良好,生意才能做得久。&rdo;
侯卫东敏感地意识到话中有话,心道:&ldo;这肯定是在递话给我?&rdo;他试探着道:&ldo;高科长,今天中午就在益杨宾馆吃个便饭。&rdo;
高建见侯卫东比较上路,推辞道:&ldo;下午还有事,中午不能喝酒。&rdo;
侯卫东道:&ldo;中午我们不喝酒,希望高科长能给我们一个汇报的机会。&rdo;
高建这才松了口,笑道:&ldo;看你还实诚,我们先说清楚,中午不喝酒。&rdo;
到了益杨宾馆,侯卫东开了一瓶茅台,又点了野生团鱼、青鳝等高档菜。喝了两杯酒以后,高建谈兴上来了,包间里就只剩下他的高谈阔论。曾宪刚脸上神情很是古怪,每动一筷子,心里就流出一滴血,他默默地念道:&ldo;这是一只鸡,这是一条鱼。&rdo;
喝完酒,侯卫东道:&ldo;高科长,楼上有卡厅,我们去唱两句。&rdo;高建白净的脸已经有血色了,道:&ldo;算了吧。&rdo;
侯卫东见他拒绝得不太坚决,拉着他,道:&ldo;走,我们吼几嗓子。&rdo;
曾宪刚留在下面付账。
进了楼上的小厅,高建见侯卫东挺上道,道:&ldo;看你是耿直人,我给你讲个规矩,办事要返点的,我要拿去打发科里的同志。&rdo;他说话之时伸出了三个指头,侯卫东见他要三个点,点头答应了。
曾宪刚结了账,一共一千三百元,他心痛得快疯了过去。上了三楼,进屋就见到了里面有三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,更是脑中热血就往上涌。头昏目眩中,他走到门口,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了过来,他不敢进去,来到楼下,坐在大厅等着侯卫东和高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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