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娘也只有做到这一步,还是利用了文姿庶女的身份做的文章,想救夫人和二位公爷却是不能了。不过娘已经遣人给二位舅老爷送了信,今儿怕就赶回了京,他们领着皇商,必与宫中的娘娘们相熟,再让娘娘们帮着说几句话,兴许就从轻发落了。
今儿早上我又进了趟宫,在太后跟前儿求了情,念在国公爷一门忠烈的份上,饶恕夫人和他两个儿子也罢了。
太后虽然没说什么,不过瞧那意思,心里也是活动了,兴许能跟圣上提提也说不定。
你说说元朴这个人!一直谨慎小心,怎么这一回就大意了呢!竟然被人扣了这么个罪名!”
侯夫人拉起文姿来,搂在怀里,忍不住又掉起眼泪。
文姿本来只是默声抽泣,听闻她这番话,却是放声痛哭起来。
侯夫人轻轻拍着她的背,安慰她:“好孩子,哭吧,哭出来可就能痛快些。我这个人有名的脸黑嘴硬不会说话,也不会安慰人。不过有我在,你只管放心,能罩着你一天是一天,断不至于让你们母子受了委屈。”
王伯川见她们哭成了一团,便上前道:“文姿妹妹还未曾吃饭罢?想吃什么,好叫厨房准备准备。”
侯夫人这才拭了把眼泪,开口骂道:“你这个没眼色儿的兔崽子!你妹子如今心如刀割,倒有心思吃饭!还还快叫厨房熬盏燕窝粥来,润润嗓子也是好的。”
王伯川应着,走出来。
一时间无话。
是夜,锦乡侯爷自宫中回来,夫人备下了夜宵在自己卧房里等他。
侯爷便就这屋里换了家常衣裳,夫妻两个对酌小饮。
夫人见他面色沉沉,便知事情不顺,正要开口问他。
却只见侯爷放下酒盅子,长叹一声:“樱子呀,你说元朴这好好一个家,怕就要这么散了。我与他相交一辈子,竟没想到,他竟然能落这么个下场!可见伴君如伴虎,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啊。”
“这罪真的就坐实了?没有缓和的余地?元朴怎么会做这种事!定是英张扬那小子设下的毒计!只是一时破不了这个谜。”侯夫人道。
“英王如今是朝廷的功臣,圣上跟前的大红人儿,此次打退番邦,除了圣上多年的心病。这个时候,圣上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,只认定这英王说的是事实啊!我今儿在朝上只是提了提,便被训斥了一顿。这事不好办呀!”侯爷叹息道。
侯夫人闻言,落了泪,半晌,方才呜咽一声:“我知道你的意思,我也不该拦着。儿子大了,总该建功立业有所成就,他文的不行,只能靠吃武的这碗饭。话又说回来,他是我的儿子,是圣上的外甥,就算没有本事,也不至于没法过活。我就是不想儿子去冒这个险。我这一辈子也只守得这么一个阿物儿不是。”
侯爷叹口气:“我岂不是这么想的!可好男儿志在四方。侯府这些年不管受多少风雨,一直屹立不倒,靠的不光是你的身份,还有我的坚持啊。要不是我这些年一直替圣上出谋划策,替他书写批章文书,包办了他所有的文字事务,就连他那些深得众臣夸赞民间传颂的诗词都是我代笔的,七年前那一回,就该被参倒了。”
侯夫人抽泣一声,瞅丈夫一眼:“焉不知是就是因为你用完了祖宗留下来的所有文采,所以才让我的川儿于这文字上一窍不通。”
侯爷苦笑一声,点头:“是,是,都是为夫的错儿。川儿小时候我也没少费工夫,只是教不会。倒是喜欢舞枪弄棒,跟你娘家兄弟们一块儿混,这你也看到的。”
“儿子不争气便赖到我娘家头上,我娘家是没出息没地位,靠种田为生,可我们祖上也出过秀才不是。远的不是,我太祖公就是秀才出身。”侯夫人分辨道。
侯爷起身给夫人斟了杯酒,笑道:“越扯越远不是,还能扯出你的祖宗十八代了。”
侯夫人抬手给了他一巴掌,骂道:“糊涂油脂蒙了心的东西!就你一个人能!有本事自己摆平这事,不用我儿子跟着费事。”
“我跟你说过,让川儿去边关也并非都是为了元朴的事儿!他那个性子,倒是能查出什么来!不是要借机给他弄个前程么!一举两得的事!你只管放心就是了,又不是让他一个人去,我挑了十多个身手好的侍卫跟着呢,况还有大理寺的宋大人跟他一起去。出不了事!”侯爷夹了筷子菜递到夫人嘴里,边说道。
“大理寺的宋大人?你是说宋堪?”侯夫人忙问道。
侯爷点头。
夫人这才舒了口气,点头道:“若有他一起去,我还放心些,这个人有点才华和手段,七年前咱们府上那案子,就是他给破的。要不然虐杀婢女的罪名一旦扣到你头上,咱们家早就完了。”
“放心啦?那明天你替儿子收拾收拾行李。该带的都给他带上。只是圣上赏的那几个艳婢可是一个都不准带!美色误事!切记!”侯爷嘱咐道。
侯夫人点头应着,夫妻俩又吃了些点心,夫人方又开言道:“我今儿把文姿从牢里弄出来了。也没敢告诉川儿,是找了个女囚犯换出来的,只说是因为孩子庶女身份才出脱出来的。”
侯爷手里的筷子顿了顿,夹了块火腿掉到盘子里去,诧异问道:“你去求了太后她老人家,却是连个女眷都赦不得么?”
侯夫人低头垂泪:“老爷,你为朋友两肋插刀,妾身是知道的。况我们两家还是世交。国公夫人那人虽然平日里仗势欺人了些,可关键时候也总是向着咱们的。
如今他们家遭了难,咱们也该舍死帮着,这也是我答应你让川儿去边关的最重要的原因。此番凶险,弄不好咱们家也是跟着受连累。若川儿此去能查明真相更好,就是查不明真相,他自己凭本事建功立业,料受的连累也轻些。”
侯爷丢了筷子,走过来,将夫人拥入怀里,抱紧,喃喃一声:“此生能娶公主为妻,真乃我王永业的幸运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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