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爷爷来了,爷爷自然是和他一天都待在棋牌室,我也问过两位长辈的意见,他们都一致认为,这种事情,按照自己的喜好自己决定就好,我的人生他们只会提供必要性的帮助,但不会施加强制性的压力。于是我叫阿姨随时注意着两位老人的茶水,就拿着填好的志愿书去阁楼找锦书。
廊下的藤蔓都枯了,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根茎,要不是我的温室花房里阵阵清香萦绕着整座院落,他这里倒真是有点太冷清了。
我顺着梯子爬上去,推开门,屋内暖气很足,一点也不觉得冷,木质地板踩上去咚咚作响,暖色调的装潢,借着柔和的灯光更添了一份暖意。
浴室门开着,热气还未完全散去,锦书只穿着一件睡袍,半身倒在床上,脸上盖着一本开页的《乌合之众》,似乎睡熟了。
我本来准备去叫醒他,还没等我伸手,他就揉着眼睛撑着手坐了起来,见我来了也不惊讶,把书抛到一边,耸了耸肩,问我:”爷爷呢?“
我回:”他们在下棋。“
他一边转脖子一边说:”你有事跟我说?“
我到他身边坐下,扬了扬手里的志愿书:“我填好了,文科,你呢,想学什么,爷爷说我们自己决定就好了,他没意见。”
他拿过我的志愿书看了一眼,起身去抽屉里搜索了一阵,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,从书架上拿了一支笔,大笔一挥,一分钟完事儿。然后把那张纸递给我:“喏,你交的时候一起。”
我一看,原来是那张皱巴巴的纸是志愿书,而他填的内容跟我没有丝毫区别,除了名字,其他完全照抄。
我无语:“你正经一点,这可不是小事,你喜欢文科吗你就选文科?”
他回:“我挺正经啊,我喜欢啊,你喜欢我就喜欢。”
我忍不住翻白眼:“你这叫什么理由,难道你自己没有判断力吗?”
他皱了下眉,双手抱胸,很认真地看着我:“你觉得我是在说笑?你应该知道,我对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个多余的外来者,因为你,我才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,我喜欢诗词歌赋花鸟虫鱼,和你一样,更重要的是,我觉得陪着你,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我本来有很多话想说,顷刻间如鲠在喉。
我想,我好像老是在希望锦书有自己的世界,有自己的想法,我以为围着我打转或许不是他最好的人生,所以我希望他想清楚,可是,这个想法本身也是我强加给他的,他如果就觉得,我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牵连,他就是要把我们的生活绑在一起,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止,再说,我真的想吗?
不得不承认,他说这些话,我听着是很开心的。我其实是希望他陪着我的,我一次又一次试探,其实也是想一次又一次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,不是吗?
被人坚定地选择,这种感觉真的很好。
于是,我和锦书在高一下分班后,再次毫不意外地成为同桌。
分班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,很多同学因为要分开,颇为不舍,毕竟大家都是从军训一起走过来的患难之交,不过对秦旭同学来说,分班可是天大的好事,聂婵和他都选的理科,由于本班级文科居多,保留文科,理科生被重新分配到了重组的理科班级,他俩又成了同班。
后来我们约饭,他还和锦书说:“在一个没有你的班级里,呼吸都畅快了许多。”
只不过还是抱怨聂婵不怎么理他:“我一个班草,她一个班花,那不是天作之合吗?”
锦书颇为不解:“什么时候她是班花了,我记得当时你们评选出来的是阿寅啊。”
我闻言抬起了头,疑惑地看着他俩:“还有这事儿?”
秦旭嘿嘿笑了两声:“哎哟,你懂的,我们男生窝在宿舍的时候,那就是百忙之中也要抽出点空聊女孩子的嘛,评班花哪个班男生不干?我们选出来的就是你咯,成绩好,家里好,长得好,就是脾气不咋好。”
我裂开了。
秦旭接着跟锦书解释:“我说的不是咱班,我是说现在这个班。”
锦书点点头:“哦,理科班班花,听起来怎么像骂人呢?”
我深以为然。
秦旭撇撇嘴:“你懂个屁。”
就这样,我们和部分同学分道扬镳,又和部分新同学一起扬帆起航。
分班过后功课更紧了,只是好在时间多了些,毕竟少学几科,虽说那几科不是全放弃,但是学业水平测试毕竟简单,以大家平时累积的坚实基础,拿到a基本上没有任何问题的。所以余下不少时间攻主课。
总之除了锦书,大家都进入了战斗状态,老师给我们划的及格线是文综240,主科每科130,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,本班同学都是些什么人,不进则退,大家都卯足了劲向前冲,跑操,吃饭手里都放不下书本。因为我们的目标都是十大名校。虽然看起来,和真正的官方及格线相比,那个及格线十分离谱,但想想我们梦想的象牙塔,那远远不够。
想要得到,必先失去,这是我从14岁开始就明白的道理。
我不想一辈子依靠爷爷,那么我就要自己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,势必,我就要先付出加倍的努力,和一个或许本可以轻松度过的,风花雪月的青春。
这就是守护自尊的代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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