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在想,”他突然说,“我家里要有个房间,什么都不放,只要一对椅子一张桌,不下雨的时候,兴许可以看到夕阳。”
纪离当时的回应,如今自己早已记不清楚,只还记得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。
如此清晰。
他有些莽撞地打开朝南的房间门,果不其然整个房间空空荡荡,只在飘窗旁边摆了一张实木矮桌,一对木椅。而矮桌上有一个很大的金属盒子,若猜测无误,恐怕承载着吴浅身后所有的秘密。
几乎是小心翼翼地,他缓缓在桌边坐下,轻轻揭开盒盖。
偌大的盒子里,只有两本册子,鎏金封面一黑一白,显得极为厚重。
纪离先打开黑色的那本,顿了顿,便开始飞速地翻阅起来。
镜头忽近忽远,相片里身影若隐若现。
抽烟,喝水,蹙眉,发呆……
背影,侧脸,笑靥,睡颜……
纪离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情绪,到了最后,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。到了他这样的年纪,又目睹这个圈子里种种横流物欲不堪丑陋,此刻哪怕是再蠢也看出吴浅的那点心思。
惊世骇俗的感情,离经叛道如吴浅,竟也不敢在活着的时候说出口来。
纪离又有点想笑,不知是笑自己的痴傻,还是笑吴浅的懦弱。
平静下心绪,纪离才打开白色的那本,有了之前的铺垫,倒是镇静得很。
这本是日记,每页都密密麻麻地挤满字迹,每笔每划都蜿蜒曲折,像极了吴浅这个人。
“3月3日,想拍个悬疑片,剧本还没挑好,主角倒是有想法。之前看了《春暖花开》,纪离这个人,有点意思。”
“9月10日,投资到位,开始着手约见演员。纪离是我第一个想见的,无奈他很忙,只好等到下周。”
“9月19日,与纪离约在茶社,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内敛,让我深感兴趣。”
“2月6日,大年三十,纪离请假回家过年,我留在剧组剪片子。镜头里的他远不如镜头外的他生动,可若是想要把他留下来,除了用镜头定格,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?”
……
“5月12日,纪念日四处都在拉紧报,我的心里也是一样。还有两天就要杀青,纪离的戏份已经全部结束,再不能名正言顺地接触他,再不能与他争执,再不能借机将他留在胶片里。真不公平。”
“11月12日,我的生日,纪离竟然给我发了短信祝贺,意想不到。邀请他一同庆祝,两人边吃边聊,他告诉我他的少年趣事,我才恍然发觉,他与我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。小时候认真生活,努力读书,长大后勤奋工作,低调做人。这样的人,如果知道我对他那些龌龊心思,即使不是避如蛇蝎,恐怕也会狠狠地拒绝吧?我从来不惧怕挑战,可看着他的眼睛,我决定当一次懦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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