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铁传甲现在已知道,只要一遇到危险,这疲倦的少年立刻就会振作起来,变得鹰一般敏锐、矫健。
铁传甲走在他身边,心里也不知有多少话想说,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,李寻欢也并不是个多话的人,和李寻欢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,他已学会了用沉默来代替语言,他只说了两个字:&ldo;多谢。&rdo;
但他立刻发现连这两个字也是多余的,因为他知道阿飞也和李寻欢一样,在他们这种人面前,你永远不必说&ldo;谢&rdo;字。
道旁有个小小的六角亭,在春秋祭日,这里想必是扫墓的人歇脚的地方,现在亭子里却只有积雪,阿飞走过去,忽然道:&ldo;你为什么不肯将心里的委屈说出来?&rdo;
铁传甲沉默了很久,长长叹了口气,道:&ldo;有些话我宁死也不能说的。&rdo;
阿飞道:&ldo;你是个好朋友,但你们却弄错了一件事。&rdo;
铁传甲道:&ldo;哦?&rdo;
阿飞道:&ldo;你们都以为性命是自己的,每个人都有权死!&rdo;
铁传甲道:&ldo;这难道错了?&rdo;
阿飞道:&ldo;当然错了!&rdo;
他霍然转过身,瞪着铁传甲,道:&ldo;一个人生下来,并不是为了要死的!&rdo;
铁传甲道:&ldo;可是,一个人若是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……&rdo;
阿飞道:&ldo;就算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,也要奋斗求生!&rdo;
他仰视着辽阔的苍穹,缓缓接着道:&ldo;老天怕你渴,就给你水喝,怕你饿,就生出果实粮食让你充饥,怕你冷,就生出棉麻让你御寒。&rdo;
他瞪着铁传甲,厉声道:&ldo;老天为你做的事可真不少,你为老天做过什么?&rdo;
铁传甲怔了怔垂首道:&ldo;什么也没有。&rdo;
阿飞道:&ldo;你的父母养育了你,所费的心血更大,你又为他们做过什么?&rdo;
铁传甲头垂得更低。
阿飞道:&ldo;你只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,若是说出来就对不起朋友,可是你若就这样死了,又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,怎么对得起老天?&rdo;
铁传甲紧握着双拳,掌心已不禁沁出了冷汗。
这少年说的话虽简单,其中却包含着最高深的哲理。铁传甲忽然发现他有时虽显得不大懂事,但思想之尖锐,头脑之清楚,几乎连李寻欢也比不上他,对一些世俗的小事,他也一窍不通,因为他根本不屑去注意那些事。
阿飞一字字道:&ldo;人生下来,就是为了要活着,没有人有权自己去送死!&rdo;
铁传甲满头大汗涔涔而落,垂首道:&ldo;我错了,我错了……&rdo;
他忽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,抬起头道:&ldo;我不愿说出那件事其中的曲折,只因……&rdo;
阿飞打断了他的话,道:&ldo;我信任你,你用不着向我解释。&rdo;
铁传甲忍不住问道:&ldo;但你又怎能断定我不是卖友求荣的人呢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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