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,世子突然咳嗽了起来,一声接一声,梅清音把他抱在怀中,一直揉着拍着,他一边咳一边哭,小脸上全是泪水,梅清音心疼极了,哄了一夜,近凌晨才睡着。
&ldo;娘娘,这冷宫里有许多窗漏风,炉火点得再多,也无益的。世子怕是受凉了。&rdo;梅珍熄了烛火,想让她在天亮之前能小睡一会。
黑夜里,梅清音闭上眼没有回话。
&ldo;皇上夜夜阅完折,就坐在宫外直到三更,一大早又要上朝,刘公公昨天说皇上也受了风凉,夜里一直发虚汗呢。娘娘,这世上能有几个这样对皇后低声下气的皇帝呀,他也是平常男子,犯了错,改了就不行吗?娘娘,何苦为了一口气,让世子和公主都跟着受苦。&rdo;
梅清音叹了口气,她何尝不懂这些,她也不是恃宠摆娇,而是他那天讲的话真的真的太伤人,她寒了心冷了情。
她知道他夜夜在外面守着,她不开口,他就不进,隔了墙,问问梅珍世子和公主好不好,然后就沉默不语地坐在那里。他不象是在期待她的原谅,而象是一种执著的对自已的惩罚。
心是肉长的,他们还曾经那么恩爱,她不舍,她动容,雪那么大,风那么寒,她想开口喊他进来,话没等出口,泪先流,不,她不能再为他动情。
世子又嘤嘤地哭了起来,夹着一两声咳嗽。
&ldo;娘娘!&rdo;梅珍俯身一边哼哄着世子,一边发了狠地说:&ldo;我不管你怎样逞强,也不管你什么文人的骨气,我明天就把世子和公主移到中宫,你自已看着办吧!&rdo;
梅清音坐起身,听到院中呼啸的风声吹得断枝打在门上,啪啪地响着。&ldo;好吧,天明了就回中宫。&rdo;她叹息,认输了,气节不重要,世子和公主的身子骨胜于一切。
&ldo;我的好娘娘!&rdo;梅珍欣喜地抱住她,眼中闪着泪花,&ldo;这才乖哦,中宫里又暖又幽静又宽敞,而且皇……不,刘公公早做好了安排,还特地在中宫建了一个小厨,方便照应世子和公主的膳食。&rdo;
她轻笑,这一定是皇上的意思了,对于世子和公主,他确是个周到的父皇,那么就退一步吧,为了孩子,她做个好娘亲,至于其他,她不苛求了,后宫那么大,妃嫔那么多,日子久了,皇上身边总有人相陪,听说蒙古王急于表示和平相处的诚意,亲自把公主送到了凉州,等着与皇上的和亲,向斌已代皇上去迎接了,不久就要到京城,那将是一场盛大的婚事,为国联姻,必然举国大庆,异域的公主,糙原上的女儿,豪放的性情,皇上会心动的。那么,也就不会日日守得她心神不宁,她把世子和公主抚养大了后,青山绿水间总有她一处静土吧,那时提出出宫,他会放手的。
这皇宫,再富丽,也不是她的家。
宫外传来一阵&ldo;当当&rdo;的晨钟声,黎明的曙光已经照在窗纸上。刘公公轻轻推开门,看了看半坐在床上的皇上,见他虽然闭着眼睛同眼睑却不时轻轻抖动,知他并未睡着,便轻轻喊了声:&ldo;皇上,你要起身吗?&rdo;
萧钧没有吱声,也没睁开眼睛。
刘公公停了一会儿,见皇上仍不言语,便慢慢地退向门边。转身出门前,他忽然说:&ldo;今儿阳光不错,可以把世子和公主抱到中宫花厅的前廊上坐坐。&rdo;
萧钧双眸一睁,精神一向矍烁有神,脸上露出惊喜的微笑,&ldo;皇后回中宫了?&rdo;
刘公公频频点头含笑,&ldo;是啊,皇上,刚刚搬进去的,老奴早安排好了。&rdo;
&ldo;朕要看看去。&rdo;他一跃从床上探到地下,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中宫内。
刘公公帮他更着衣,神色迟疑了一下,欲言又止。
&ldo;怎么啦,还有什么事没有说?&rdo;如刘公公对他的性子了然得很,刘公公那模样,他也能猜出一和二来,人都是相互在观看着的。
&ldo;呵,是燕将军一早就在议事殿等着求见皇上了。&rdo;刘公公讪笑着,小心地察看着皇上的脸色。
扣外衣的手一愣,萧钧拧着浓眉,&ldo;城中有什么大事发生吗?&rdo;
&ldo;那到好象没有,燕将军脸色没有慌乱之神,而象是一种郑重的决然。&rdo;
萧钧点点头,&ldo;刘公公,先去下议事殿吧!&rdo;
萧钧和刘公公经中进来到议事殿,殿中,燕宇俊武的身姿立在殿柱之间。听到脚步声,他转过声头,看见是萧钧,忙抱拳在胸,恭敬地行礼。
&ldo;将军,这么早过来,有事吗?&rdo;萧钧坐了下来。
燕宇请刘公公呈上一个奏折,说:&ldo;请皇上御批。&rdo;
萧钧看了他一眼,缓缓打开奏折,见上面写着&ldo;请求调往凉州任职&rdo;,篇章不长,写道他是一个在沙场上作战的将士,渴望能回到战场,骑着战马自由自在驰骋,为守卫皇上的江山尽一份职责……
萧钧看罢奏折,怔然地抬起头,&ldo;将军,你在沙场多年,好不容易才回到京中,父母亦年老,怎么能去那么远的边境呢?&rdo;
燕宇低着头,恳请道:&ldo;请皇上允了臣吧!臣就象是只鸟,离开山林,便没有了快乐。&rdo;走了,就没有任何人可利用他与天儿的二年相守大做文章,皇上也可心安,天儿就能在宫中好好地被保护着。天儿是放在心中,在哪里都是,凉州是最好的选择,在那里,他对天儿初次动心,那时,她还是梅大人。
他这点心思,萧钧懂的。他感动地叹着,&ldo;将军,朕明白你的用心,朕现在不能同意,这个时候更不能,朕要考虑一下才能答复你。你放宽心,迷雾遮住眼,终会散去,朕会好生对待任何人任何事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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