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焉道:&ldo;这幌子扯得妙,若不是见你双手废了,这一时必要割了你的舌。&rdo;
余九莲又换一个委屈模样,一个醉酒媚态,对住陆焉,&ldo;奴要没了舌头,拿什么伺候大人呢?汝宁郡主年少,哪有奴会的多?&rdo;说话间伸出舌来舔一舔嘴角血迹,蛇一样魅。
&ldo;说,永平侯想干什么?&rdo;
余九莲道:&ldo;怒不过是马前卒,哪知道侯爷想什么?只不过大人可想清楚些,奴若是回不了戏班,奴自有兄弟姊妹去东厂替奴申冤。说到底,奴这个祸乱京城的狐妖,也都是凭大人的意思办事。&rdo;
陆焉放下茶盏,负手起身,绕道余九莲身后,一抬脚踩住他咽喉,碾得他只能发出呜呜咽咽声音,眼看着脸皮涨红,双眼外凸,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。而陆焉对掌控生死尤为兴奋,一说权力是回春药,定人生死莫不如是。
&ldo;蚍蜉撼树,泼天狗胆!&rdo;他轻笑,唇角讥讽,&ldo;你放心,本督同你保证,你那些个姊姊妹妹无论是飞天的还是遁地的,一个都活不过今日。你?就在奈何桥上停一步,阎罗地府里同你的信徒教众团聚罢。&rdo;
或是人至将死,都要奋力一挣,余九莲寸断软烂的手指也能在陆焉的皂靴上抠出几道深痕。陆焉瞧着有趣,靴子从余九莲咽喉挪到胸口,踩平了他。看着他死狗似的喘气,什么仪态什么做派都成了泥,哪顾得上,现下只想多喘一口气,死狗似的多活一刻是一刻。
&ldo;略想想,本督不该如此轻饶了你,人在水里淹死什么滋味?本督给你个机会尝一尝。锦衣卫有一类惯常刑罚,诨名叫&ldo;贴加官&rdo;,专伺候宫中贵人,这一回本督赏给你。春山‐‐&rdo;
春山佝着背,领两个西厂番子进门来,&ldo;听义父吩咐。&rdo;
&ldo;刚说的话你听着了?&rdo;
春山道:&ldo;小的都听着了,诏狱的高丽纸成堆,好些日子没用了,正巧练练手。&rdo;
陆焉带着笑叮嘱春山,&ldo;慢慢来,别让他走得太快,路上寂寞。&rdo;
&ldo;是,小的领命。&rdo;回头示意那两人一人一边将余九莲拖走。
待私下无人,陆焉才嘱咐春山,&ldo;人死了扔给东厂,那个许大又还在?&rdo;
&ldo;还在,没死呢。&rdo;
&ldo;他捉了狐妖,立下大功,曹纯让必要赏他,别让他活到事发。&rdo;
&ldo;是,小的一定给义父办得漂漂亮亮稳稳当当的。&rdo;
&ldo;行了,去吧。&rdo;
一时静得发慌,厢房地板上还残留着余九莲的血和肉,外间太阳冒出头,天光大亮,雪融了,又是春天。
☆、第28章梧桐
第二十八章梧桐
晌午,陆焉到宫中点卯即回,进屋时景辞已醒,仍窝在床上与梧桐说话。午后的日光如碎金,星星点点从窗口洒落屋内。她半趴在床,背上还盖着厚重的锦被,一只手撑着侧脸,长长的乌黑的发都拨到一侧,忽然间转过头看他,眼角弯弯似新月,带着初春的温柔婉转,一刹那将这凄然灰暗的光景点亮,周遭桌椅家私都描上金线,闪闪发光。他心上灌一坛子蜜,甜得止不住笑。扯了披风走到她窗前,对着一张如花笑靥,欲语已忘言。
&ldo;我记得提督大人答应过,要守着我来着,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,可见是个坏透了的,半点信用不讲。&rdo;她声音虽还哑着,但精神不错,显然已无碍了。
他胸中一颗石头落地,话语亦轻松起来。&ldo;臣失信,罪该万死,臣给郡主磕头认错好不好?&rdo;
&ldo;也不必你磕头认错,罚你伺候本郡主起身梳洗,用午饭即可。&rdo;她摆摆手,歪着头想了一想才说,&ldo;可闷着我了,骨头里长了糙,是该活动活动。&rdo;
&ldo;郡主慈悲,臣必用心服侍。&rdo;陆焉扶着她起来,梧桐与桑椹已备好了衣裳鞋袜,无一不是她的尺寸,只不过式样颜色她都没有印象,显然不是从府里带来。
他蹲下身子,握住她一只光洁的小脚将袜子套上。绣鞋也是崭新的,芙蓉花上镶着细小的红宝石珠子,一身的富贵从脚起。
景辞问:&ldo;这裙子好看,只是从没见过,是我的不是?&rdo;
陆焉道:&ldo;都是照着郡主的身量裁出来的衣服,还能是谁的?年年内务府给郡主制衣裳,我这留了几件剩余,不想今日用上了。&rdo;
不必梧桐帮手,他自将对襟短袄与马面裙抖开来服侍她一一系上,绣鞋是宝石,腰带上嵌玉,她这一身穿出门,即便是在富贵人堆里都明晃晃的扎眼。再要给她梳头,她却偏头一躲,&ldo;可别再这么正正经经的了,我想着也起不了多久,过一阵还得回床上养着,钗呀花呀都省了,就给我编个辫子,能在院子里露脸就成。&rdo;
他应一声好,一双再好看不过的手,在她乌黑浓密的长发中穿梭翻折,松松编出一条长辫,简单清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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