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如果屋外的人要进来,那这进来的人必须要死——
&esp;&esp;以往荀靖之不许有人姓浮幻2
&esp;&esp;内傅母寺雨夜,清姬琵琶,死人头
&esp;&esp;剑贴在第五岐的脖颈上时,第五岐看清了,屋内的菊花不是白菊。那是紫面白背的菊花,花瓣一层一层向上拢起,一眼看过去,让人只看到了白色,如果仔细看,便可以看见细细的绛紫。
&esp;&esp;杨公菊。
&esp;&esp;这菊花很名贵,名叫杨公菊。“杨公”指的是已故魏国公的祖父、第五岐的曾外祖——许朝开国宰父杨鸣谦。许朝太祖进入平城后,鸣谦前去谒见太祖,衣紫袍白,见太祖而脱袍行礼,太祖呼以“紫衣公”。
&esp;&esp;杨公菊,这菊花倒是和他有缘,如果他的血落在上面,是不是也算归于本该归还的地方。
&esp;&esp;第五岐知道这次是自己大意了,他是太着急进入屋中了,他觉得有人在屋子里,而这人是他要找的人。他无比强烈地感觉到,他要找的人就在一扇门后。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,只是一扇门。
&esp;&esp;一把剑无声无息贴上了他的肌肤。
&esp;&esp;颈侧的剑刃冰凉锋利,第五岐毫不怀疑,如果他不顾剑意的威胁乱动,这剑会立刻割破他的脖子、划断他的皮肉,乃至挑断他的喉咙——
&esp;&esp;让他的血溅到那像是白菊的杨公菊上。
&esp;&esp;但他还是动了,他偏头看向颈侧的剑,这剑让他感到了熟悉。剑宽一寸一分。虽然他从来没想过,这把剑会由别人拿在手里,搭在他的颈侧。
&esp;&esp;杀生。
&esp;&esp;第五岐不会不认得杀生剑。这是他的第一把剑,剑有前罪,出佛身血。老师把杀生剑给他,又赠他道剑春冰,要他自警罪孽、常戒杀心。
&esp;&esp;春冰早就断了,他后来杀了无数的人。杀心,一杀多生,不,他不在意是否有“多生”……他要该死的人都去死,他杀了沮渠隋——沮渠隋的头已经悬在北城门上了!
&esp;&esp;他要沮渠隋死!必须死。罪孽不罪孽,与他何干。他只是要沮渠隋死。
&esp;&esp;一杀多生,杀生剑不在他的手上。
&esp;&esp;杀生剑贴在颈侧,第五岐说不清心中浮起的是杀意,还是对杀意的哀悼,那些迅猛酷烈的情绪戛然中止、凭空消散。他听见自己说:“……奉玄。”
&esp;&esp;奉玄。
&esp;&esp;近乎一声叹息。他不敢将这两个字念得太清晰,害怕惊散了……惊散了什么?不知道。
&esp;&esp;他害怕惊散了什么东西。他想要转头去看身后的奉玄。他叫“奉玄”也好、叫“汝宁”也好、叫“八郎”也好,他想看一看荀靖之,他无比渴望看一看荀靖之——
&esp;&esp;贴在颈侧的剑已经松下来了,可第五岐听不见身后的人说话。奉玄……在沉默中,第五岐的心内忽然生出了一种惊恐,这惊恐一把攫住了他,如在悬崖前踏空一般,刹那坠落,愈发恐怖——身后的人不是奉玄吗?!
&esp;&esp;……不是奉玄在拿着杀生剑吗?!他抓住剑身,一横心转过了身去。
&esp;&esp;杀生剑割破了第五岐的手,第五岐感觉不到疼。血哗哗地流,第五岐看见了荀靖之。
&esp;&esp;荀靖之满面泪痕,说不出一句话,只是静静看着第五岐,不解地看着他,眉心处微微皱起,皱成一个很浅的“川”字。
&esp;&esp;白色的。
&esp;&esp;白色的不是菊花。
&esp;&esp;白色的,雪一样的颜色,白色的头发。
&esp;&esp;荀靖之说:“手。”
&esp;&esp;第五岐感觉眼眶肿胀发烫,“手。”第五岐抬手,去抓荀靖之。
&esp;&esp;荀靖之往后闪了一步。
&esp;&esp;第五岐几乎要以为,前面的人只是一个影子,他走了一步,一把抓住了荀靖之的手腕,实实在在抓住了荀靖之的手腕。
&esp;&esp;杀生剑掉在地上。
&esp;&esp;荀靖之低头,看到了袖子上的血迹,第五岐的手在流血。
&esp;&esp;他撇了一下嘴,像是想忍住眼里的泪水,却只是徒劳无功,隔了片刻,他说:“破了。”
&esp;&esp;破了。活人的血,真烫人啊。沾到第五岐的血的地方,像是有火在烧,烧得再大一些吧——让他知道,他还活着。鬼如何有血。
&esp;&esp;信。信什么?
&esp;&esp;荀靖之信得太少了,那信给他带来的东西太多,压折了他的信,竟让他无法再信分毫了。他碰了一下第五岐的手,确确实实碰到了他的手背,然后他扣住了第五岐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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