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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9 我的上山下乡路(第1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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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如把风起云涌的“上山下乡”比作是时代大潮,那么老三届恰好赶在潮头,是由当地政府宣传鼓动组织实施的,那场面那势头那真是相当的壮观,象是开赴前线,锣鼓喧天,鞭炮齐鸣,人山人海,浩浩荡荡的;而我则是赶在了潮尾,已转变成了一种单位行为,完全由你父亲所属的部门负责落实,那场面那势头早已过去。

所以我“上山下乡”时,更象是独自出远门,只有母亲和邻家大嫂送我上火车,没有任何一丝的张扬,那天火车站台并没因我的出现而显现与平时有什么不同。

就在火车开动,我从车窗探出身子向母亲和送我的邻嫂挥手致别时,母亲缺牙的嘴一瘪一瘪地哭出了声来,边上的邻嫂也陪着流下了眼泪。可我没有喜也没有悲,不太理解母亲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,这又不是去坐牢去战场去黑龙江支边,况且我去的知青点离家不算太远,假如乘车不耽误的话,一天就可完成一个来回。

我心里占据着的更多是茫然:是去农村镀金吗?这不可能,凭着我家的社会关系和地位,不管那金怎样镀也是镀不上去的;我只想它是我走向工作岗位的一块跳板,这是必由之路,没有二年以上的农村锻炼,你就没有当兵当工人或上大学的起码资格,想不当农民,就得借当农民这块跳板跳出农村。

那么二年以上是个什么概念呢?有许许多多的老三届生都已“上山下乡”快十个年头了,可还在农村苦苦熬着。我这一下去,何年何月才有个出头之日啊?!我漫漫的人生之路,前头等待着我的是什么?是祸是福是喜是忧?由此说来,妈妈的泪是为我忧虑而流的啊。

蒸汽机的火车喷着遮天蔽日的烟龙,“轰隆,隆隆”地把我载到了一个大站,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座我连做梦都想占一工作位置的城市,也就是小巽家所在的城市。每次进城,我总幻想着与小巽邂逅,问一问她离开我们山镇相别后的情况,问一问她现在怎样过,过得好不好。

然后,城里就是城里,大得你会失去方向感,怎么可能想遇上就遇上呢?这又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。但当我走下火车车厢,走出站台时,仍抱着巧遇小巽的侥幸心理,很想告诉她,我也离开那让你伤心的小山镇了,要去一个叫“荞麦坞”的山野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,那么你呢?小巽,你也要“上山下乡”吗?你现在哪里?或是已去了哪里?

我没遇上小巽,自从她离开我们一起拉沙的小山镇,就再没见到过她了,说实话,我心里老是想着她,但我没有理由去找她,更没资格去找她,她妈妈说得对:“你们连个工作都没有,怎么可以走得那么近呢?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呢?”

从绿皮车下来,我背着铺盖,拎着生活用品,一步一步,艰难地走进了铁路站知青办。

我没见过知青办的领导,只认识具体办事的郎叔叔。我找到他,告诉他我要去荞麦坞知青点了。

郎叔叔说:“那你直接去好了!我已帮你联系安排好了!”

我说:“可我不知怎样去啊,更不知荞麦坞知青点是朝东呢还是朝西?不知有没有哪趟公共汽车?”

郎叔叔想了想说:“啊哦!你这个时候到,还真的赶不上公共汽车了!这样吧,我给你想想办法,帮你看看单位里能不能安排出一辆车送送你!”

我赶紧说:“郎叔叔,那真是太谢谢你了!”

于是,我背着铺盖,拎着生活用品,跟随郎叔叔去找一辆能送我去知青点的汽车。他走向东我跟到东,他走向西我跟到西,可是事情进展非常的不顺,不是车出去了,就是车在人不在,或是车在人也在,他懒得理你。那年头公路少车少,开汽车的就相当于当官,一个比一个威风,那架势就是一块巨冰,让你一看就感到心寒。

郎叔叔领着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,直累得我背也背不动了,拎也拎不动了,可还是没能找到一辆可以送我去知青点的汽车。郎叔叔看看我,那意思很明确:“你看,我已非常尽心了,不是不送你,而是没车啊!”

怎么办呢?我真的很想哭,可欲哭无泪!也许“天无绝人之路”吧,这时出现了奇迹,我竟然碰上了红喜。

红喜就是我前头说到过的那位国民党太太的养子,他的原生家庭和我家是同一排平房,我家西头第一,他家东头第二家,这排小小的平房一共住着五家人。

可以说,红喜可是我的一颗救星。就在我八岁的那年的一个夏日傍晚,大溪的水就象当时冲走我拉沙车时的情势差不多,说急呢不急,说不急呢水还是浑浊不清,山洪尚未完全过去呢!我和小伙伴们在溪边一边光个屁股玩水,一边看大人们游泳。渡船从对岸撑过来了,小伙伴们都爬到了船上玩,我也爬到了船上。对岸人下了船,这边过渡人上了船,船又要撑过去了。

小伙伴们又一个个从船上跳到了水里,我因为还没学会游泳不敢往水里跳。他们使劲朝我喊:“快跳快跳!这趟船过去了就不过来了!”

我一着急就从船上跳了下去,这时的水深已大大超过了我的身高,已不能站到底,就往下沉去了。

就当我以为自己要淹死了的关健时刻,有个青年把我从深水里捞上了岸。转瞬,他又回到水里畅游去了。我一直都不知究竟是谁救了我这条小命。很多年后,我又想起这件事,问来问去才了解到,那救我的人就是红喜!

小时候,我是差点被洪水淹死,这次是《屋漏偏逢连夜雪》,差点没给冰雪冻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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