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墨应着自去找夏管家做事。
文耘正一个人推着轮椅往前院来,却只见门子急匆匆奔过来,见了他,先唤一声三爷,却又咧嘴一乐,改口称小国公爷。
“回小国公爷,门外有人求见。”门子恭敬回道。
文耘不由皱了皱眉头:“这深更半夜的,是什么人?”
门子摇头道:“来人并不肯通报姓名,只说是小国公爷的熟人儿,要你亲自出去瞧瞧,有要事相商。”
文耘听他说的蹊跷,便命他推着轮椅来到大门外。
大门口停着一辆大车,装饰豪华奢侈,一瞧便是个家缠万贯的主儿。
文耘正奇怪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的熟人时,但只见由明儿一身男装打扮,自车厢里走出来。
文耘喉头一时梗住,不知说什么好,挥手喝退门子,直楞楞的眼神只管盯着她看。
“你这是认出我来还是没认出来?”由明儿上前扯扯他的袖子,低声问道。
文耘喉头动了动,嗯一声,眼角一滴泪珠儿溢出,滚落下来。
偏偏由明儿眼尖,借着马车上的明瓦灯笼的灯,竟然瞧的清清楚楚,心里一酸,说起话来便声带呜咽:“你别难过,不是还有我陪着你么!我本来去衙门找你,春芬姐告诉我说,你回家了,便就赶着过来了。我是想,国公爷明儿出殡,夫人也没说要我来,我这身份也不好就这么来吊唁,不如今晚上趁晚来一趟,给国公爷磕个头,也算是尽了我的一份心。”
“不用进去了,家里闹的不成个样子,你对爹爹的心意,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必也知晓,快走罢,夜深路静,怕有危险。”文耘恢复的平静模样,嘶哑声音对她道。
由明儿不由叹口气:“我来之前,听春分姐说了,圣旨让你回来,如今家里又闹起来,难不成我现在要称你一声小国公爷了么?”
“把你也拖进这浑水里,实在不是我的本意。”文耘道,声音又低哑许多。
由明儿上前来,拍拍他的肩膀,露出一抹微笑:“夫妻同心,其利断金!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!之前我们都交过手,从未输给任何人,我相信以后也是如此。”
“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,我,我问心有愧。”文耘道,自袖里抽出未来得及收藏起来的圣旨,递给她:“这是圣旨,其实自从听了旨,我一直在想,过了明天,要不要脱了这一身官服,与你出走,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,快快乐乐的重新开始。”
“若真是那样,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。”由明儿微微叹道,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让你握着:“文耘,不要怕前路荆棘,只要我们在一起,定会无往不胜。”
文耘用力的握住她的手,眸光中升腾起一抹希望。
“啊呀,疼,疼,谁让你如此用力,握的可是我的手,不是块木头。”
直到由明儿跺脚喊起疼来,文耘方才回过神,松了手,嘴角留一抹淡淡的似笑非笑的神情。
“车里有些明天能用得上的物什,都是我从城里自家的店里搬过来的,本来想为国公爷尽尽心,可如今这样子,也不就不进去了,待回去庄园,自摆供品祭祀倒也罢了。你让雨墨上前瞧瞧用不用得上,若能用得上,就先留着用,省得再花钱跑腿去买。”
由明儿说回正事。
雨墨不待文耘发话,便跳上车去,瞧看那些物什,便说道:“三爷,敢是你有拘神遣将的神符么!刚说需要这些,由大姑娘便就送上门来了。这可不就是古诗里说的那什么心有什么通什么的么!”
“蠢材!古诗里说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!”文耘见了由明儿,心情也不似先前那般压抑不安,有了说话的心思。
雨墨伸手摸摸后脑勺,笑一声:“三爷自有佳人在侧,知道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,我一个单身小厮没有疼没人爱的哪里知道什么心有灵犀!”
“你倒是伶牙俐齿的,小心挨揍,还不快瞧瞧东西去。”由明儿上前作势要打他,唬的雨墨一缩头,钻进车厢里去,须臾工夫钻出来,跳下车,对文耘道:“三爷,都能用得上,有了这些,尽不用再着急上火急着大半夜去敲人家铺子的大门!略短一两样,也并不是太急着用的,明儿天明遣人去买也来得及。”
正说着,只见侯爷夫人出来送御医回宫,见门口立着个穿长衫短褂的小子,正与雨墨说话儿,文耘却也在那坐着,便开口询问这是何人。
“回夫人的话,是寿材铺子的少东家来送东西的,家里的物什不是砸毁了么!亏得小国公爷与这铺子的少东相熟,巴巴的把东西都送了来。”雨墨倒底机灵,不用文耘教他,脸不红气不喘的编出瞎话来蒙人。
侯爷夫人应一声,将御医送走,便又对文耘道:“小国公爷,麻烦你告诉那少东家一声,这天黑路难行,我乘坐的轿子不好走路,劳他大驾,送我回府可好?”
文耘忙应着,由明儿怕出声露出破绽,也只好在台阶下拱身施礼,算是同意。
侯爷夫人进去跟国公夫人说了一声,便出来,把跟着的轿子打发回家,自坐上由明儿的大车,回侯府。
由明儿坐到车厢尽后头,怕她认出来,大气都不敢喘。
车子驶出国公府胡同,侯爷夫人方才回头瞧一眼,笑道:“见了我不打招呼可躲什么!以为我认不出来,我这双眼可是出了名的毒,还有我瞧不出来的端倪?还不过来见我!”
由明儿听她这话的意思是认出自己来,登时红了脸,忸忸怩怩上前低低唤了一声夫人。
侯爷夫人将她揽到怀里去,长叹笑道:“真是想不到,由简那样的人竟能生出你这样百般让人疼爱的闺女来,可见这人有时候也是自误,就比如我,之前对你可没这么好印象,总觉着你要么就是蠢不可及,可么就是眼高于顶,心尖性大,一股小家子气。总之是与你们家那两个姑娘一样,空有一身好皮囊,并不值得人心疼。可真没想到,你竟是这般俊秀飘逸人物!若早得机会早与你共处,也不能让小国公爷占了先,让你当我儿媳妇该有多好!也就没有这些烦心事了!”
“夫人休要取笑,我哪里配得上小侯爷。”由明儿红着脸回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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