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的珍哥儿还是那个当年在家中娇小可爱矫情跋扈的小丫头,哪里像是集圣宠于一身的宠妃。
“你们怎么哭了?皇上不是恕了云纵哥的罪么?”珍妃拭了把汗说,“琪姐姐,皇上口谕。一道去用膳吧。说是出了宫就是自家亲戚。不必拘礼。”
云纵面露难色,珞琪也揉揉眼绽露笑容婉言谢绝:“小主儿。好意姐姐心领了。毕竟你是主子,我们不好造次。再者,云纵才归来,家中祖母和公公都等得焦急,怕是要回去问安才是。zzz中文网”
珍妃秀美的小脸翘起嘴来赌气显得圆鼓鼓的可爱,一双媚眼坏笑了说:“那好呀,姐姐姐夫自己去对皇上讲。”
珞琪恨得还想如幼时一样,狠狠捏两把珍哥儿那令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粉嫩嫩地面颊,如今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妹子已经是皇妃,还是这么调皮。
吃饭时,光绪似乎毫无胃口,经常是停箸不能食,目光总上下打量云纵。一旦云纵的目光同他接触又忙避开时,光绪就会和声地问些北洋水师的事情。
“今天,朕携爱妃去看过西四贺寿牌楼,盖地果然是辉煌气派。朕只立在这牌楼下就想,不知道这北洋水师多少枚炮弹堆成的这牌楼,如果这份银子都派去军资上,是否能多些胜算。
珍妃撇撇嘴不屑道:“皇上,怎么又提这个?不是答应人家,不再说了吗?如今也是力不从心,何止一个牌楼,那颐和园整座园子花了多少白银,还在乎一座西四牌楼!”
光绪递个目光示意她不必再多言,又望向志锐说:“志锐,卿日后不必破费,卿送珍儿那云肩太过浮华,九十九颗硕大圆润的珍珠衫,值此国难之际,实在是不宜铺张。”
志锐起身躬身称是,珍妃却将一块儿黄澄澄的摊鸡蛋夹来放在光绪食碟中道:“老佛爷只知训斥珍儿一件衫子奢华,焉知珍儿一件衫子比起那座颐和园是九牛一毛。再者,我娘家这珍珠衫是传家之宝,哥哥给珍儿是疼惜妹子。”
见云纵始终垂眸不语,珍妃抿了嘴上下扫了他一眼问:“云纵兄,你说呢?”
珞琪抬起头,她就知道珍哥儿从小的促狭,家中只要有她在,定然不会吃一顿安稳饭的,不令家人笑得肚子疼绝不停嘴。但珞琪也知道此刻云纵的百感交集,也听云纵大致说了北洋水师的经历和方伯谦地死讯。
云纵直了身子,双手抱拳过眉道:“焕豪不敢妄议宫闱,不过前人有古训,瓜田不纳履,李下不正冠,不无道理。”
光绪帝的目光始终盯着云纵看,脸上露出些似笑非笑的神情,那神情中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意。
志锐却谨慎地连连告罪,说是日后定然不会如此鲁莽。
光绪帝道:“朕适才听闻云纵所言,日本天皇从一日三餐中节省开支,省来的钱购置铁甲舰,实在令朕汗颜。”
珍妃用小碟试尝过菜品,再安心地夹些放在光绪的碟中,嘟囔道:“就是皇上省上一餐,也不及颐和园地一片瓦值钱。再者,老佛爷那一餐一百零八道菜自然是值钱。皇上您那膳食……”
“珍儿!”光绪皇帝责怪道。
珞琪偷眼看了光绪,原本温润地面颊带着愠色,但目光中对珍妃满是怜爱。
她对老佛爷和光绪皇帝之间的事曾有些耳闻。听说皇上大了不听话,老佛爷对皇帝颇有怨怪,毕竟不是自己地亲儿子。
前些日她曾随了老祖宗去颐和园觐见太后老佛爷。老佛爷同老祖宗在暖阁里说体己话时,还哭了抱怨如何这养子就不如亲子亲。
珞琪当时满心都是云纵,云纵同养父母的感情却是胜过亲生父母,至今同生父杨焯廷都隔阂难解。
太后老佛爷根本不像传说中那么凶狠,而是个面容慈祥的老人。只那目光锐利,能看穿人的心思一般。
珞琪记得公公总教训云纵,当了聪明人不要耍心计,只有对人无害的笨人,才不会为人提防,人往往就毁在自己的精明上。
所以珞琪见到老佛爷反是坦然,应对从容,态度平和,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。老佛爷牵着她的手说:“这孩子还真是可人儿,想不到殷明远那么性子张扬的一个人,生得如此含蓄娴静的女儿,让人看了就欢喜。早知道是这么个周正的孩子,当初就让皇上收了罢了。”
老佛爷笑得合不拢嘴,打量珞琪,又断言说:“嗯,看这样子,这肚子圆,不尖,走路利落,看来是怀了个丫头。我这话一准没错!先开花,后结果,这丫头是不错。”
如今听到珍哥儿妹妹如此议论老佛爷,心里也不知道谁是谁非。但慈禧太后挪用海军军费去建园子,从各地去刮地皮庆寿辰的事颇为珞琪反感。
光绪皇帝反是食不甘味,停杯难饮。
隔扇门在晃动,能看到偷窥的人影。
光绪一沉脸,对外骂道:“躲在外面鬼鬼祟祟做什么?滚进来!”
两个小太监扑跪进来叩头道:“主子,奴才恳请主子摆驾回宫吧!这若是让老佛爷和李公公知道皇上微服出宫,奴才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!”
珍妃杏眼圆睁,一脸娇怒道:“慌得什么?老佛爷远在颐和园,又不在宫中,你们嘴巴紧些,老佛爷如何知道?”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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