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子衿,你想过三年后吗?”
将布巾丢进盆里,子衿连忙找了暖衣为顾凌云穿上,冬日寒冷,尽管有热水气不停地冒着,却也不抵寒冷。顾凌云此时小脸已经冻得通红。
闻言,子衿手上的动作停了停。上衣穿好后,子衿也未答话,捞手一把将顾凌云抱起,放在床上。
又是一年。年过后,顾凌云就该九岁了,再过段时间,她怕是也抱不动他了。这么一想,时间还过得真快,尤其和现在这样争分夺秒心惊胆战地来算,漫长又转瞬即逝。
“三年后?”子衿掖好被子坐在床边,倒了杯热水递给顾凌云,“三年后孝期满,你回宫,继续过你的皇子生活?”
子衿知道,顾凌云一定会这样的。母妃仇未报,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宫。暂时居住护国寺,只是缓兵之计,他实力势力不能,无法在宫内混乱的夺嫡之争中,保全。
可子衿并不想这样。三年后,陪伴顾凌云三年后,她该何去何从,或者说,她还能离得开吗?
“我不喜欢皇宫,一点也不喜欢。父皇因为母妃逝去而疏远我。我知父皇待母妃情重,可父皇却从没想过我。”顾凌云垂目。
这还是子衿第一次听顾凌云说这样的话,尽管子衿能明白顾凌云的感受,但从未听他自己提过。
皱着眉头。子衿握着顾凌云略微泛红的手,搓了搓。今天平平淡淡的,也不知道顾凌云是怎么了突然想起说这些来,难不成就因为她给他洗了个澡?
“奋斗为了什么,还不是为了能多余的选择,能主动去选择。能有选择的权力。有些人看似高高在上,实则被束缚得紧。各有各的路子,不论怎样的活法。只要去努力了,就会有选择的余地。”
平白无故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,子衿也不知道为什么。她不想鼓励顾凌云回宫复仇,可是她这些话无疑是在给顾凌云打底气。
她能看出来顾凌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,却又迫不得已,可是如果给顾凌云选择的权力,如果子衿说,她能带他离开。他会选择离开吗?
答案很明显是否定的。鞋不踩在自己脚上永远都不会知道痛,不能经历别人的人生,就没资格否定别人。
顾凌云的选择她不可置否,但她自己的选择。她却可以改变。
但她不想改变。
“子衿,我知道你不想我陷入被动之地,不想我卷入朝廷混乱,但你又处处被我精心铺路,若想放弃,大可不必如此。”顾凌云缓缓抬头,目光与子衿撞上。
如寂静无声的湖面漾起了淡淡波澜,顾凌云双目如此,子衿却怔了良久。
她只想让眼下不受威胁,她不想再每日担惊受怕,可是顾凌云心怀仇恨,她的每一举动每一做法都会让他以为是鼓励。甚至于她的保护,她给他的依赖都如此。
“我知道了。睡吧。”子衿站起身,吹灭了床头的烛火,转身离去,甚至连一句话也不留。
月光斑斓入屋,子衿背影悠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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