圆月回到金山寺,听着晨钟暮鼓,眼看着烟火燎燎,终于回归清净。这些日子,从前的日子,竟都如梦一般,唯有这清净,才是他最熟悉的。
这日清晨,他拿着扫把在院中扫地,扫了半个时辰,之后泡了一壶清茶,旁边放着他的琴。
琴者,禁也。禁人邪恶,归于正道,故谓之琴。他在忘川曾弹过上千年的琴,忘川的水千千万万年潮涨潮落,却依旧浑浊不堪,若不是它哑了,大约还可再陪他几千年。
他随身的只有两物,一把他的琴,另一个就是那串少了一颗珠子的手串。于是,他会想起那个红衣的女子,初至人间,便邀他相会,雨中为他打伞,去鬼市与他一同放灯,拥有强大的法力和喜怒无常的性格,却未作任何伤害他之事,如同一个谜一样,在她身上,有无数个秘密。而这秘密之中,一定会有一个,与他相关。
这晚,他有些心神不宁,许是受了凉,他的面色有些许苍白,往日淡薄的唇色此刻却红的有些艳,佛钟敲响,浑厚拙朴的声音仿佛从亘古传来,遥远而悠长。
他在佛像下禅坐,指尖慢慢转着那一串佛珠,口中默诵着心经。
世间因果,从无到有,从有到无,最终都会烟消云散。少了的,多了的,该去的,该还的,终归是要算个清清楚楚,谁也不欠谁。
不知何时,他进入了魔障,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,胭脂庙里,红绡纱帐,无数鬼魅纵行其间,耳边有娇声燕语,轻声呢喃着“大师大师你怎么不理我呢~“红尘深处,他看见了,是她的脸,映着烛光,鲛绡朱红,半落在她妖娆的身躯上,露出大片雪白的脊背,绣上无边的曼陀罗,属于黑色的禁忌,在她身上缠绕,生长。
她手上捧着他的佛珠,朝圣般的,仰起脸亲吻。忽而,她回头看着他,轻轻笑了,她叫他“师父。“
佛堂中很静,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流入衣襟,逐渐变得冰冷,他打了个寒噤。月光从高大门扉的窗棂中漏进来,在他身后半步而止,他睁开眼睛,仰头看向庄严神圣的佛,轻轻吐出一口浊气,抬起宽大的袍袖拭净脸上细密的汗珠,低声念了一句“阿弥陀佛。”
慢慢的,他的目光逐渐沉凝,手腕传来痛楚,他抬起来,腕上的肌肤已经被灼伤,蜿蜒着狰狞的伤痕。那咒枷围绕在中间,就像在嘲讽他。圆月目色平静,低声诵咒,手上伤口如同虫子扭曲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,然后渐渐的消失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”阿慈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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